苦兒奮鬥記 ----定量化學之父貝采利烏斯



寒冷的北風，刮在北歐的斯堪的那維亞半島上。
零下二十攝氏度的低溫，冷得連荒野上的野狼都不敢出來咆哮，他卻被醉酒的叔叔趕出家門。
沒有父親、沒有母親的孤兒，有誰來呵護呢？
十三歲的孩子，夜裡在結冰的蝶騰湖邊發抖，人情比北極的風暴更冰冷。
湖邊的小貨艙裡，沒有火柴、沒有火爐，只有一大堆馬鈴薯；
他將冷得即將麻木的身體，鑽進馬鈴薯堆裡，
希望這兒尚存一絲溫暖，能夠讓自己捱過這個漫長的冬夜。
夜裡的溫度好象愈來愈低，由貨艙門縫刮進來的風好象愈叫愈響，
他頭髮上上的水滴，慢慢地結成冰塊。
他逐漸進入夢中，那是他惟一能找到父母身影的地方。
這個孩子能夠捱過這個冬夜嗎？
如果不能，後來的化學課本，就沒有"定量分析化學之父"貝采利烏斯了。
缺乏裡的感恩
一七七九年八月二十日，貝采利烏斯出生於瑞典奧斯特格蘭的一個牧師家庭，他的父母以上三代都是牧師。但是貝采利烏斯四歲時父親就病逝了，母親照顧他到十二歲時，也在一場流行病的侵襲下病逝。
當時，瑞典有很多地方排水不良，孳生蚊蟲與霍亂，加上冬天的低溫，生活相當艱苦。貝采利烏斯後來就被叔叔領養。他叔叔是個不務正業的酒鬼，又有七個孩子。貝采利烏斯常常被叔叔虐待，不然就是被表兄妹欺侮。 十五歲時，他獲得一位遠親贈送的大衣，感動得不得了，在日記上寫著"親吻了那件衣服，並求上帝祝福那個好心的女人。"
不久，貝采利烏斯離家到林科平中學念書。他成績平庸，不太合群，經常獨個兒在學校外面的森林散步。有一天他在森林中遇到一個採集昆蟲的人，就是昆蟲學家哈格蘭，他也是森林附近一所教會裡的牧師，貝采利烏斯跟他學習辨識昆蟲。並在高中畢業前就收集了三百六十九種昆蟲標本。
貝采利烏斯也向牧師借書，然後每看一本書就寫下讀書心得。他在日記上寫著："當我看到安勒特所著《真實的基督教》一書，就決心要成為一個基督徒。從今天起我不再跟從天然的欲望，而要由重生的生命來管理我的生活。願上帝賜給我恩典，使我能夠愈來愈堅強，不但可以管理我的欲望，而且可以遠離犯罪的事。"
獨眼老師
一七九六年，貝采利烏斯高中畢業。當時醫學是最接近自然科學的學科，他就申請烏普隆拉大學的醫學系。他申請入學三次才被接受，期間他不願意回叔叔的家，就在外面徂房子住，靠幾個家教工作維持生活。北歐的冬天又長又冷，家家戶戶都燒煤炭，貝采利烏斯為節省煤炭，等煤炭一燒著，就往煤爐倒砂子，靠烤熱的砂子取暖，沒有燒盡的煤炭還可以用好幾次。
貝采利烏斯在大學一年級的化學課堂上，遇到好老師愛基伯格。這位老師從小就有殘疾，一隻耳朵聽障，一隻眼睛視障。但是全身散發著熱愛求知的喜悅。他常對學生說："一起來研究問題吧!好照亮我們終身探索的路。"在愛基伯格的教導下，貝采利烏斯幾乎是在醫學系裡念化學。
一八零二年，貝采利烏斯大學畢業，到斯德哥爾摩地區行醫。他寫道："醫學是一種應用的科學，所以醫學的突破不在醫學本身；而在其他的理論學科。化學是醫學的主要理論學科之一，化學的突破能給醫學帶來進步的曙光。" 貝采利烏斯行醫八個月後，轉行到一家礦泉水公司當化學分析師。
礦泉水之謎
在許多人看來，貝采利烏斯由醫生改行當化驗員是作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且當時離了醫學，化學沒有獨立存在的空間。今天"化學系"能在大學成為一個獨立的科系，或是"化學"能在中學裡成為一門課，貝采利烏斯的努力居功厥偉。
一八零三年，貝采利烏斯用伏特電解法，分析出礦泉水中主要的化學成分，這是一個重要的研究成果。沒有想到老闆卻要求貝采利烏斯用這些成分配製成假的礦泉水供他販賣。
貝采利烏斯拒絕配製人工合成的礦泉水，而提出願意替公司尋找新的礦泉水源泉。他深入山區，意外地在廢礦坑裏找到一種稀有的染著淡黃色暈的長石礦。他沒有把這類礦石拿去變賣，竟然用強酸把這稀有的礦石溶解，分析其化學成分，發現礦石中隱藏著一種從未為人所知的新元素，他就給這新元素取名為"鈽"，這個字的原意是"隱藏的一顆小顆粒"。
一八零五年，公司經營不善，單純的貝采利烏斯竟然答應公司，用他的名義向銀行貨款。當他簽下借款條不久，公司倒閉。貝采利烏斯欠了一身債，他只好又去行醫，以後的十年，他大部分收入都用在還債。
自然界最大的奧秘
一八零七年，斯德哥爾摩大學的醫學系需要一位能教化學的講師，他去申請立刻被錄取。貝采利烏斯才知道他無意中發現的新元素，是一件很重要的學術成就。一八零八年，他為學生寫了一本化學課本，一改再改，十五年以後才拿出去出版，這本書後來被譯成法文、德文、英文，在歐美各大學廣被使用。
一八零八年，貝采利烏斯分析血液，發現血紅素含鐵，又分析各種食物，發現菠菜中含有大量的鐵。因此他建議多吃菠菜可以增進體力，並促進血液的產生。這個研究成果當時被很多人譏笑："菠菜是綠色的，血液是紅色的，吃綠色的怎能補紅色的？"
貝采利烏斯沒有爭辯什麼，他繼續研究生理代謝的化學反應。他不知道他已開了一個重要的學科----"生理化學"。一八零五年，他寫道："人類的功能是大自然界最大的奧秘，許多化學作用參與其間，只要有一個化學作用出問題，人就會瘋掉。每當解開大腦中一個小小的化學反應，就是我邁向認識上帝的一大步。"
不久，貝采利烏斯提出："導致肌肉的酸痛是乳酸，不是醋酸。"他又發現乳酸有光學上"左旋與右旋"的差別，這種分子有一樣的分子式，但有不同的排列結構，他就稱為"同分異構物"。一八一七年，他在冶鉛礦爐的地下殘渣中，分析出一種新的元素，他命名為"硒"，這個字的原意是"月亮"，因為硒是從礦渣中區分出來的，如同月亮是從地球分出一般。後來他又從挪威一個名叫釷的礦坑中，發現一種新元素，就為其取名為"釷"。
一八一八年，貝采利烏斯提出他最有名的研究成果----"原子量"訂定。當他研究各種元素的氧化物時，發現各元素有一定的重量、比例去組成各種不同的物質，他以每莫耳的氧原子有十六克重為基礎，訂出四十五種已知元素的原子量。一八二六年，他以拉丁文訂下各種原子的符號，並且排出原子量表，這是最早的原子量訂定與其周期表。
為什麼化學元素要用拉丁文？貝采利烏斯認為："日常用字會隨時間改變其用詞的含義，非口語的拉丁文反而能留下原來的含義。"如今所有的化學元素都採用拉丁文命名。
既使貝采利烏斯的化學成就已經名聞國際，但是他在經濟上還是非常拮据。他長期居住在一間地下室裡，房間已經夠小了，還不時有些學生來與他討論，晚上太晚了就借睡在客廳裡，貝采利烏斯睡覺時鼾聲很大，不過這些學生習以為常。
貝采利烏斯的妻子波比爾，是他教會牧師的女兒。當新娘子蜜月歸來，發現丈夫的家幾乎是座乞丐屋，二十多個學生睡臥在每個角落，未清的碗盤、衣服高高地堆疊著，一對新人得一同動手清理。
二板教授
這對夫妻後來沒有孩子，他們就把學生當孩子養。這些學生中有好多日後成了傑出的化學家，例如第一個合成尿素的維勒、在鐵礦中發現新元素鋰的亞維森、發現新元素釩的沙弗斯頓、發現新元素鑭的孟珊樂、發現新元素鈥與銩的尼爾遜等。
貝采利烏斯寫道："在我的眼中，學生比任何成就更重要。至於我，我只要睡醒時看到頭上有天花板，腳下有地板就滿足了。"
貝采利烏斯晚年時，在瑞典皇家科學院發表的最後一次演講說道："我對上帝充滿了感恩，我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一個男人。"他死於一八四八年八月七日。他的一生沒有留白，因為原子周期表上好多的空格，都是他填上去的。
本文採至張文亮教授的《我看到大山小山在跳舞》一 科學大師的求學 、戀愛與理念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