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大地一朵花 -----第一個女醫生布蕾克威爾



布蕾克威爾知道那是個危險時刻，背後的腳步聲已經跟隨她一段時間了，
為了拯救那個染上猩紅熱，生命垂危的孩子，半夜三更，她獨自一人走在紐約的貧民區裡。
她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但這不是要證明自己多麼勇敢，而是需要別人幫助的時候。
後面的腳步聲愈來愈大，她看到前面的街角有一個警察局，舉步奔向警察局。
從此，不再有人敢在她身後作怪，每次她到這裡出夜診，總有一個高大的警察陪著她。
一八五七年，當她在紐約成立世界上第一家"婦幼醫院"時，圍繞在醫院外面的不是恭賀的花圈。而是成群的暴民， "我們可以相信女人，但是不能相信女醫生!"
"女人開的醫院，是會害死人的。""女人的頭腦不清楚，怎能看病呢？"當眾人快要把醫院大門撞破時，那個高大的警察出現了： "我親眼看布蕾克威爾醫生，醫治了很多人。"群眾安靜下來。
這個警察隨即說道："何況，當我們進了醫院，我們的生命是在上帝的手中，不是在醫生的手中。"
布蕾克威爾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取得醫學學位的女性，也是第一個取得證照，開業行醫的女醫生。她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家婦幼醫院"紐約婦幼診所"。並且在一八六四年四月十三日，在紐約成立"女子醫科大學"。一八六九年，又于英國成立"倫敦女子醫學院"。二十世紀初期，許多傑出的女醫生，都是她培育出來的。在她以前，醫生是男人的專利，在她以後，世人看到女醫生也不會稀奇。因著她，普世的醫學院才招收女學生。"布蕾克威爾"這個名字，已經是"女人也可成?好醫生"的同義字。但是有誰知道：她當年為什麼要投入這一個沒有女性的領域呢？
學個不停的女孩
在十九世紀初期，女人除了結婚、生孩子之外，沒有其他的工作機會，只要學習彈琴、唱歌、女紅、烹調，不需念什麼書。但是布蕾克威爾的父親不這麼想。他認為"對一個女孩子而言，生命也是一場值得曆練的探險。為此，'教育'是讓女孩子去探險的基本裝備。缺乏教育，就喪失機會。"他有五個女兒，四個兒子。布蕾克威爾生於一八二一年二月三日，在五個女兒中排行第三。父親請老師來家裡，教五個女兒德文、歷史、文學、音樂。老師對布蕾克威爾小時的評語是："象只小老鼠一樣，終日停不下來。老覺得老師教得少，不夠她學。她如果是個男孩子就好了。"
一八三五年，這個好學的家庭，遭受到一個非常大的打擊----父親經營的煉糖廠慘遭火災，整個工廠付之一炬。父親只好搬家到俄亥俄河畔的辛辛那提城重起爐炤。布蕾克威爾認識了鄰居比撒小姐，兩個人成為終生摯友。比撒小姐後來嫁給斯托牧師，在一八五二年寫了一本舉世聞名的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
進入醫學的關鍵點
一八四零年，父親病逝，糖廠也因債務而遭抵押。布蕾克威爾就開了一所小學，教一些學生，幫助維持家計，並且負責教育她的兩個妹妹。她是做什麼事都 全力以赴的人，很多人把孩子帶來給她教。當時一個學生家長寫道："這個老師有一種特殊的魅力，她一上課，所有的孩子就會乖乖地聽她。" 在這期間，有一個年輕人向她求婚，她想了幾天後拒絕，她覺得她該去完成一件任務，只是她還不知道那個任務是什麼？一八四五年，布蕾克威爾工作之餘，去念詩給一個病重的老婦人聽。有一天這個老婦人說："我經常想，為什麼沒有一個女性成為醫生？如果有女醫生，我的病因一定可以早一點診斷出來，也不會拖到今天。" 布蕾克威爾順口答道："對啊!為什麼沒有女醫生呢？一定沒有女性去讀醫學。"隔天，老婦人又重提這個話題，並且定睛看著布蕾克威爾說："你是讀醫學的人才。""我？念醫學？我從來沒想過那種背一大堆骨頭的學科，太無聊了!"老婦人有智慧地答道："如果你願意將你的一生，投入在一個非常關鍵的位置上，你就把對醫學膚淺的看法放在一邊。" 布蕾克威爾夜裡在日記上寫下這一段對話，並在末了寫上："在我的頭腦裡，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盼望，開始在生長著。"
布蕾克威爾把她的想法告訴周圍的人，卻沒有人印證她的看法。當時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女醫生，醫學院也只收男生。只有一個馬車夫支援她："要成為醫生？那要很多勇氣，但是我知道，你很有勇氣!"當布蕾克威爾決定向未知的醫學生涯踏上一步時，下一步路也開了。
她聽說在北卡羅萊納州的亞斯比里鎮，有一個迪克遜牧師，他曾經是一個非常傑出的醫生，並且非常樂意教導別人。除了在教會牧會之外，他還開設了一間女子學校。
布蕾克威爾就前往該所女子學校擔任音樂與閱讀老師，順便與迪克遜牧師學習物理、化學與解剖學。布蕾克威爾不眠不休地念書，晚上經常就伏在書桌上睡覺。迪克遜牧師寫道："如果布蕾克威爾進到醫學院念書，她將讓其他醫學生羞愧，因他們念書太鬆散了。"
兩年後，她開始向著名的哈佛大學、賓州大學、耶魯大學等醫學院申請入學，結果全遭拒絕，理由是"醫生是一門艱難的工作，不適合女性"、"無先例可尋"。迪克遜牧師建議她再申請一所名不見經傳的小學校，因為"愈是有名的學校，愈在乎社會對它們的看法，反而是無名的小學校，比較有彈性。"果然，一八四七年紐約市郊的"日內瓦醫學院"錄取她。這是一所很小的醫學院，主要是訓練一些農家的子弟或是轉行的牛仔到鄉下擔任醫生。
熱血沸騰的學生
不久這所醫學院的老師就發現。每次上課前最早到，下課後最晚離開教室、每科成績都是全班第一名的，就是那個惟一的女學生。寒假時她到布拉克雷監獄醫院，這是她惟一能找到的實習地方，布蕾克威爾這時給母親的信寫道："當別人嘲笑我時，我更堅信成?醫生是我的責任，我相信總有一天，上帝會讓世俗的眼睛得開，女人也可以成為第一流的醫生。"
不久她發表《斑疹傷寒的原因與醫治》，並在一八四九年取得醫學學位。畢業後她申請前往法國的馬德耐醫院實習，又遭拒絕。布蕾克威爾寫道："我認為偉大並不是為自己完成了什麼大事，而是肯為別人的緣故屈就小事。"她以實習護士的身份進入該醫院，被分發到嬰兒房工作。馬得耐是當時法國最著名的醫院，光是婦產科一年就接生了三千個嬰兒。布蕾克威爾不久就獲重用，卻也在此遭受人生最大的打擊。
一八四九年十一月四日，她一早起來，就到病房，產一個患有"重結合膜膿"的嬰兒滴眼藥，由於病房光線很暗，她把嬰兒抱得很近，才能給嬰兒施眼藥，沒想到嬰兒一掙扎，把一些眼液濺到她的眼內。布蕾克威爾當時也沒有注意到，還繼續工作。這一個意外與疏忽，使一個星期後的布蕾克威爾瞎了右眼。對於一心想成為醫生的布蕾克威爾而言，這是何等沈重的打擊。她回到家中，有幾天之久，把自己關在房裡，又哭又笑，她的母親擔心女兒瘋了。
重新出發
布蕾克威爾後來寫道："人生是不斷往前的一條路，留在悲劇情緒中太久，才是真正的悲劇。無助之時，我才體會那個更高的呼召，是我最大的幫助。自憐不過是水裡冒出來的泡泡聲，我已經習慣不讓那種泡泡聲影響我了。"一八五一年，她再到英國聖巴多羅買醫院，接受當時最著名的醫生貝吉特的指導。
布蕾克威爾學成歸國後，在紐約市第十一街執業。最初都沒有病人上門，她就主動出擊，到處為人義診，並且到教會演講"醫學講座----女孩健康教育的法則系列"，後來講稿成書，廣泛流行，深獲好評。她提出："女性的細心與愛心，是成為好醫生的特質"也逐漸被一般人接受，她的演講邀約，來自世界各處。只有一隻眼睛的她一上臺，精神抖擻，這是一個熱愛人生的活標本。她到晚年才漸漸地明白，如果沒有瞎一隻眼，她可能一生只成為一個一流的外科醫生，但是瞎眼卻讓她轉為醫學教育家。當醫學教育家，錢是少賺了，但對普世的影響力卻更大。她後來寫道："熱情的人有一個危機，就是靠著熱情直沖向前，因停不下來，以致失去真正的目標。人應該偶然停一下，冷靜地思考。"
布蕾克威爾到處演講："醫院應該象一個家庭一樣，有快樂的氣氛，幫助病人康復，有著花園、柔和的音樂，陽光充足，並且有人來為病人念詩，因為喜樂的心乃是良藥。"她也呼籲："讓黑人也有接受護理與醫學教育的權利。"在她的婦幼醫院，她首先聘用黑人女護士，並且拒絕以膚色區分病人待遇。她在她的書《如何保持居家健康》中提出："成為一個醫生最大的責任不是只在醫治病人的疾病，而是在保持人的康健......一個醫生怎麼看待貧窮的病人，是區分一個人是'醫生'，還是'醫匠'的關鍵點。真正的醫生肯定人的價值。醫匠的眼中，病人只是消費者。醫生看的是生病的人，醫匠看的是填病歷的表。要成為一個真正的醫生，不只需要專業學識，還需要信心與勇氣。"
正確的性教育
一八七九年，布蕾克威爾出版《幼童道德教育父母指南》一書，其中寫道："放縱孩子有性行為，對於孩子的道德教育是一件很大的摧殘。孩子知道守身自愛是道德教育的基礎......但是也要教孩子，性是男女雙方自然吸引，不完全是罪惡的事。性的罪惡，在於性可能成為控制人行為的最大動機。性的吸引力應該是由正確的道德的法則來引導。"她也寫道："孩子的性教育不該只講性技巧、性病防治，更應該討論性的倫理觀。" 一九一零年五月三十日，布蕾克威爾病逝。她在臨死前寫道："願我所做的逐漸地消失，願有更多的女性為著上帝與人類，投入醫學的工作領域。"
本文採至張文亮教授的《我看到大山小山在跳舞》一 科學大師的求學 、戀愛與理念之(三)。